2015年8月24日 星期一

元媛│老梗也是梗之三│真假少爺(9)

第八章

夜,萬籟俱寂。

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裡顯得那麼慌亂著急,一抹身影驚慌地跑著,像背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他躲進巷子裡,忍住粗重的呼吸,驚懼地屏著氣息。

許久,巷外沒有動靜。

他鬆口氣,扶著牆,撐著發軟的雙腿,不敢有任何歇息,抖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踏出巷口。

才走出一步,一抹刀光橫抵著他的頸項,他僵住身子,頭皮整個發麻,銳利的寒氣劃破皮膚。

他嚇得直發抖,驚恐的目光直看著來人。

「饒、饒……」

「人呢?」淡薄的聲音幽如鬼魅,讓男人的身體整個發涼,終於站不直身子,跪倒在地。

「求、求求你……別殺我……求求你……」他抖不成聲,嚇得直磕頭。

「我、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一切都是裴少爺命令的……我、我是無辜的……求大爺饒命、饒命……」

不理會男人的哭求,他只是淡淡地再問一次。「人呢?」

「人、人……」男人遲疑,銀光一閃,他哀號出聲,痛苦地抱著被砍斷的右臂,溫熱的鮮血不斷噴出。

像嫌男人的聲音太吵,他踢住男人的啞穴,再問:「人呢?」

男人大口喘氣,眼淚鼻涕不斷流出,發紅的眼恐懼地看著來人,他抖著唇,無聲地張嘴。

他解開男人的啞穴,「說!」

「墜、墜、墜崖了……啊啊啊--」男人的左臂再被砍掉,痛苦地倒在地上慘叫。

見對方步步進逼,男人蹬著雙腿害怕地往後移動,褲襠滲出液體。「是、是他自己跳……呃!」瞪著眼,男人無聲地停住動作,銀刃從男人胸口抽出,劍身不帶一絲血珠。

不再看那具冰冷的屍體,他步出巷口,薄薄的月光照出高大的身影,最後落在冰冷的俊龐。

秦曜棠握緊劍柄,渾身透出寒冷的氣息。

那場搶劫果然是她安排的!當他看到宋蝶兒昏迷在車裡,空氣裡有著迷藥的味道,而她卻不見蹤影,那時他就猜到一切。他循著她逃跑的蹤跡走,卻在半途見到血跡,順著血跡走,卻是山崖。

心口霎時冰冷。

他不讓自己往最壞的方向想,命人查出山賊的頭頭。可那賊廝卻太會躲藏,手下的人整整花了半個月才查到劉明的藏身處。

想到剛剛劉明的話,秦曜棠的眼神是一片駑冷。

墜崖……

這就是她要的結果?設計出搶劫的戲碼,不惜一切地,就是想要離開他,連死都不在乎?

「你休想!」冷冷的字句將軍出薄唇。

他絕不允許她這麼離開,絕不許!

「派人到山崖下尋找。」他冷聲命令暗處的護衛。

「是!」

秦曜棠閉上眼,極力壓抑心頭的躁動。半晌,他才徐徐張眸,又恢復冷靜的漠然。

只是握著劍柄的手仍是收緊,幾乎可見浮起的青筋。

裴紹青,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找到你,你永遠別想逃離我!

※※※

杜妙芙從夢中驚醒,胸口激烈地起伏,臉上猶泛著驚慌,薄薄的細汗佈滿額頭。

微涼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臉,她嚇得驚喘,下意識往後縮,若不是有人拉住她,她差點跌下躺椅。

「你幹嘛?作惡夢啦?」拉她的人皺眉。

杜妙芙怔怔地看著那張黝黑的清秀臉蛋,眼睛眨了眨,「初、初薇?」然後瞄看著四周。

典雅的閣樓,樓台外是別緻的花園,金色的薄紗隨風輕揚,隱隱飄來淡雅花香。

這是她住的小閣樓,這裡是皇宮,眼前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江初薇。

一年前,她墜入山崖卻被救起,醒來的那瞬間,杜妙芙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命很硬--墜機,沒死;墜崖,也沒死。

而且,救她的人竟是江初薇!

說真的,要不是對方叫出她的名字,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長得像黑炭一樣的平凡女人是那個美麗冷艷的初薇女王。

而且,這塊黑炭後來還成了皇后,當今皇帝愛她愛得要死,整個後宮僅有這朵黑炭花享受君王的獨寵。

當下,杜妙芙覺得這個世界生病了。

再後來,江初薇某次和皇帝鬧脾氣,溜出宮時竟遇到同樣墜機穿越的江昊丞,姐弟開心相認。

阿昊那個高大壯碩的猛男,竟穿成極品的絕世小受--當杜妙芙看著那張妖孽小受臉,再看著女王的黑炭臉時,她安慰了。

比起來,她的穿越真的好正常。雖然長相沒變,可是她長高了,變瘦了,這就夠了,她要求真的不多了。

「喂!杜妙芙,你發啥呆呀?」見杜妙芙又閃神了,江初薇沒好氣地拍拍她額頭。

「哦!」杜妙芙痛得捂額,女王的手勁好大,完全不留情,她的額頭一定紅了。可被欺壓習慣的杜小姐敢怒不敢言,像個小媳婦般在嘴巴咕噥,「我只是還不適應你這張臉。」

美女和黑炭,好大的衝擊!

「最好是。」江初薇才不信,都看一年了,她就不信杜妙芙還適應不了,這女人什麼不會,轉移別人的注意力最強。

「這一年一直看你作惡夢,你是夢到什麼?」

「誰知道?」杜妙芙揉著額頭。「誰會記得夢裡的東西?」

她醒來就忘光光了!

是嗎?江初薇實在不相信杜妙芙的話,「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杜妙芙認真搖頭。睡得口渴了,她轉頭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銀耳蓮子茶。

見杜妙芙不像在說謊,江初薇勉強相信了。「好吧,我以為你是夢到那個欺負你的臭男人了。」

「噗--咳咳咳……」杜妙芙被蓮子茶嗆到,咳得眼眶泛淚,小臉整個發紅。她趕緊反駁,神情驚訝又無辜。「什、什麼臭男人啊……」

可惜這招對江初薇沒用,她懶洋洋地摸著五個月大的肚子,端起參茶輕喝一口,見杜妙芙眼裡閃過緊張,美眸狠狠一瞇。

杜妙芙當下心顫,心虛地別開眼。

見她這模樣,江初薇就知道這女人又想裝傻混過了,不過這次她不打算放過她了。

一年前她從小溪裡救了杜妙芙,她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傷痕,最嚴重的是小腹的傷口,像是被粗糙的利器刺進過。

那時杜妙芙還發著高燒,只剩一口氣了。

她日夜照看著杜妙芙,用濕毛巾擦過杜妙芙全身為她散熱,而杜妙芙身上除了傷痕外,還有青紅交錯的痕跡。

那些痕跡,江初薇一看就知是男人留下的,再加上杜妙芙身上的傷,其實她那時心裡想的是最壞的結果。

可是當杜妙芙醒來,心理卻很正常,情緒沒受到任何影響,因此江初薇推翻那個結果。

不過杜妙芙卻對自己在這世界發生的事絕口不提,包括為何受傷墜崖的原因,她也不說。

江初薇每每詢問,杜妙芙就顧左右而言它,不回答就是不回答。

在某些方面,杜妙芙的個性很固執,她或許有些膽小怯弱,可是真的倔起來,誰也拿她沒轍。

因此一開始時江初薇也不逼她,等著杜妙芙自己開口。可一年了,這女人不說就是不說,江初薇等得耐性全沒了。

而且她一直沒跟杜妙芙說,這一年一直有人在追查她的行蹤,只是夏侯胤一直阻擋著,讓對方查探不著。

她問過夏侯胤對方是誰,可夏侯胤卻也一時探尋不得。這可神奇了,竟有勢力能瞞過皇帝的追查?

夏侯胤說對方可能是武林人士,對於江湖之事,就不是他這個皇帝能干涉得了了。

那人到底是誰呢?追查杜妙芙的蹤跡幹什麼?江初薇疑惑,而一切解答藏在杜妙芙身上。

江初薇看著那個眼神心虛的女人,目光垂下,落在杜妙芙的右手上,她迅速伸手,趁杜妙芙不注意搶過她手上的東西。

「啊!」杜妙芙驚嚷,想把東西搶回來,可在女王強勢的眼神下,只得訕訕收回手。

再說江初薇現在有身孕,她也不敢太大力去搶,就怕不小心撞到江初薇的肚子,那她肯定會被老哥殺了。

她口中的老哥就是夏侯胤,當初她跟江初薇回宮,就被皇帝認為義妹,授封為芙蓉公主,是盛元王朝唯一的民間公主。

許是愛屋及烏,夏侯胤對這個認來的義妹極疼愛,杜妙芙也從不叫夏侯胤皇兄,向來都是老哥老哥的喊,相處起來比親兄妹還親。而當今太后也很喜歡這個義女,加上還有個享有君王獨寵的皇后罩著,杜妙芙在宮裡可說是過得如魚得水。

江初薇把玩著手裡的彎月木梳,指尖撫過木梳上的芙蓉雕紋,這木梳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可杜妙芙卻是時刻放在身上,不讓別人碰;每每拿出來看時神色總是複雜,眼裡閃著落寞。

「這木梳誰送你的?」

「是我自己買的。」這謊言撒得很是心虛。

「是嗎?可我看你每次看著這木梳,模樣就像看著情人一樣,是誰那麼讓你念念不忘?」

「什麼念念不忘?」杜妙芙反駁,有點激動地。「我才沒有!我才沒有想他……呃!」

她急忙噤聲,可來不及了,江初薇聽見了。

「他?」江初薇挑眉,興致勃勃。「誰?」

杜妙芙閉嘴不語,決定當悶葫蘆。

「不說?」美眸輕轉,江初薇勾唇。「那我用猜的好了。」

她側首想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個人應該很出色,讓人一眼就會注意到他,長相不差,條件也不錯。」江初薇頓了頓,盯著杜妙芙,又續道:「不過個性卻是專制霸道,一點也不溫柔,說一不二,尤其是對你,不許你反抗他,將你看得緊緊的,不許你逃脫他的掌控。」

杜妙芙徐徐睜圓眼,江初薇怎麼會……

「對別的女人永遠比對你好,因為那個人只會對你凶,說話只會用命令的,只會欺負你,你覺得自己就像寵物,也許哪天那個人膩了,就會換個新寵,然後你就會被丟棄了……怎樣?我說對了嗎?」

「你……」杜妙芙說不出話來,心頭是滿滿的震驚。

看杜妙芙的模樣,江初薇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不禁搖頭。「好奇我怎麼會知道嗎?」

杜妙芙點頭。

江初薇輕歎,對杜妙芙的後知後覺,「妙妙,你不覺得這些特質都跟你以前的男朋友很像嗎?」

呃……杜妙芙想了下,許久,眼睛緩緩瞪大。

這個女人……江初薇真不知該怎麼說她的遲鈍。「你每交一任男友,就是被這樣對待,然後你就覺得對方不愛你,避而不見,將對方甩掉。然後下一任又是同樣類型的男人,然後又是同樣的模式,妙妙,我真同情你那些前男友。」

「為什麼?」杜妙芙皺眉,為自己叫屈。「明明受害者是我,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聽話的情人,都不管我要不要,就逕自為我決定事情,我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所以她才討厭強勢的人,他們太過出色,根本就不懂小人物的悲哀。

「可是他們有對你不好嗎?」江初薇反問。「擅自為你決定事情,可是你若是真的激烈抗議的話,他們有強迫過你嗎?」

杜妙芙愣住。沒有,她交的男友雖然個性霸道,可一旦超過她的底限,她就會拒絕,而他們也通常不會多說什麼。

「可、可是他不是這樣的,他比他們還壞、還霸道、還專制,他很惡劣,只會欺壓我,對我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疼我,跟我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完全不一樣,他比他們壞多了!」

「哦,這麼可惡哦……」江初薇點頭,然後又不明瞭地問:「那你幹嘛一直惦記他?你之前甩過那麼多男人,我也沒看你思念過他們。」

「我哪有惦記他……」

「那這是什麼?」江初薇晃了晃手上的木梳。「你以前分手都把那些男人送你的禮物丟掉,這個呢?幹嘛一直留著?」

「那、那……」

「別說這不是他送的。」這話江初薇可不信。

「我、我……」杜妙芙張嘴,可在江初薇明瞭的目光下,她咬著唇,狼狽地別開臉。

江初薇歎口氣,也不想逼她太緊,可也不想她一直鑽牛角尖。

「妙妙,你總是太被動,凡事都往壞的方面想,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你說那些追你的人只是想要聽話的寵物,你怎麼不想他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追你?」

「怎麼……」杜妙芙想反駁,可在江初薇的眼神示意下吶吶吞下。

「你難道從沒想過憑他們的條件,想要漂亮又聽話的女人怎會沒有?為何要追普通又平凡的你?」

杜妙芙怔愣,她是真的沒想過。

「妙妙,你知道你很好嗎?」江初薇微笑,很認真地道:「像我這種人,根本沒有人願意跟我當朋友,因為我優點太多,又長得美,嫉妒我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感歎道,完全不臉紅,杜妙芙則是嘴角抽搐,對女王的自戀早習以為常,只是看著黑炭臉說出這種話還真是有點奇怪。

江初薇對杜妙芙臉上的表情視而不見,繼續發表大論。「可是只有你接近我,沒有嫉妒,沒有羨慕,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個普通人,對待我完全沒有任何企圖。」說真的,當初遇到杜妙芙時,江初薇不是不新奇的。

「你對每一個人總是真誠,明明從小到大遇到一堆衰事,還像個人肉皮球被親戚們推來推去,最後流落到孤兒院,可你一點也不怨,還是那麼堅強開心。妙妙,這樣的你很吸引人,真的!我要是男人也一定追你。」

本來阿昊也想追妙妙的,只是被她用拳頭阻止了,妙妙是她發現的,誰也不能搶!

所以當妙妙要甩掉那些男人並且躲他們時,她可是幫了不少忙,說到底就是她的私心,想要獨佔這個唯一的好朋友。

因此對妙妙的盲點,她雖然一直看在眼裡,可也不說破,就是不想有人搶走妙妙。

想到這,江初薇心頭不由得心虛了一下。

至於現在為何這麼好心開解妙妙,是因為她看出妙妙對這個男人不一樣,以前甩掉那些男人,妙妙也沒這麼失落過。

她想,妙妙是真的很喜歡這次這個臭男人吧?

所以即使再捨不得,江初薇還是決定當一次心靈老師。

聽完江初薇的話,杜妙芙幾乎是傻住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初薇,你沒發燒吧?」怎麼講這些噁心的話?

啪!

「哦!」額頭再度被攻擊,杜妙芙疼得哇哇叫。

江初薇撇唇,這女人什麼都好,就是白目的個性讓人受不了。

「你呀,快把你無聊的自卑心理丟掉。」用力戳杜妙芙的額頭,「老娘穿成這樣都沒自卑了,你這個正常人自卑啥鬼?」

可惡!看到妙妙穿得那麼正常,她就好嫉妒。

杜妙芙乖乖被戳,也不反抗,還傻傻地笑。「初薇,謝謝。」謝謝她那些噁心的話。

真是!欺負不下去了。

江初薇很沒成就感,將木梳還給杜妙芙,扶著腰緩緩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後天陪我出宮。」

「出宮?」杜妙芙一愣,「去哪?」

「阿昊的岳父六十大壽,我這個當姐姐的當然要去祝賀送禮。」

「可是你的肚子?」而且老哥同意嗎?

看出杜妙芙的疑問,江初薇冷哼,很跩地揚起下巴。「我要去哪,還需要那傢伙的同意嗎?」

哦,女王大人威武!杜妙芙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等江初薇離開,杜妙芙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低頭看著手裡的木梳,她想著江初薇的話。

她不笨不傻,怎會不懂自己心裡的結在哪裡?就算再樂觀,再開朗,她骨子裡卻是自卑的。

從小就被說是掃把星,到哪都被嫌棄,她像只窩藏在陰暗角落的小老鼠,嚮往耀眼的陽光。

嘴裡說討厭耀眼奪目的人,可卻總被這類人吸引,但又覺得他們不會真心喜歡她,因此逃離。

膽小又自卑的她從來不敢去爭取什麼,她總是默默地忍受,覺得受到傷害了就跑開躲起來;等傷口好了,不痛了,再開開心心地笑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早已習慣這樣的模式,也覺得沒什麼,她很堅強,她會度過的,她會的……這麼多年了,她不都這樣過了?

可是……

看著芙蓉雕花,她想到湘城,想到那晚的煙火大會,想到他的笑容……杜妙芙不懂,她為何會一直想著他?

她不是逃了嗎?也躲起來了嗎?都一年了,怎麼這次的傷口一直癒合不了?

「秦曜棠……」低低的、輕輕的吐出藏在心底深處的名字,就像每一次睡不著的深夜,她就這樣拿著木梳,喃著他的名字。

一年了,他早忘了她了吧?

他應該成親了吧?

也許連孩子都有了,真好……她祝福他。

杜妙芙微笑,望著木梳的眼卻朦朧起來,一股難言的酸澀襲上心口,陌生得讓她難受。

這討厭的傷口,要何時才會消失呢?

※※※

選擇逃離的是自己,那麼後果也由她自己承擔。

杜妙芙不想再多想,即使心中偶爾冒出一絲後悔,她也強迫壓下,做都做了,後悔也沒用。

而且她從來就不懂那人的想法,更不知他對她抱著什麼感情,何況他還有宋蝶兒,都一年了,或許只剩她記得。

而她,早被他遺忘……

「妙!妙妙!」

聽到江初薇的聲音,杜妙芙慢慢睜開眼,面容有些蒼白,她揉著眼,聲音因睡意而有點低。「到古雲堡了嗎?」

江初薇微微皺眉,擔心地看著杜妙芙,摸著她的額頭。「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可能這幾天睡不好。」說著,杜妙芙又打個呵欠。

江初薇正要開口,車簾卻突然被掀開,一名秀美少年探頭進來。

「姐、妙妙,你們終於到了!」江昊丞笑開臉,傾城的笑容讓兩個女人很不適應。

一個男的長成這樣真的很罪過!

江初薇直接拍開弟弟那張刺目的妖孽臉。「走開,別擋路。」要不是有孕在身,她會直接用踢的。

江昊丞早習慣老姐的暴力,見老姐頂著大肚子,趕緊扶她下馬車。「姐夫呢?他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江初薇輕哼。事實上夏侯胤是真的不放心,隨身派了一隊守衛護著馬車周圍,暗地裡還有許多暗衛保護。

要不是最近朝裡要處理的事情眾多,身為帝王的夏侯胤無暇分心,不然他早陪嬌妻出門了。不過他也只許妻子出門十天,十天後沒看到人回宮,他就會親自出宮逮人了。

杜妙芙也跟在後方步下馬車,好奇地望著古雲堡。白石建立的堡壘巍峨矗立於山林,磅薄的氣勢震撼人心。

聽阿昊說,古雲堡是武林第一大堡,他老婆是上任武林盟主,而現任武林盟主則是他的二舅子。

總之,古雲堡就是高手雲集的地方,連一個小小的僕人都會簡單的武藝,裡面最沒用的人就是江昊丞這個柔弱小受。

除了他們外,也有許多人來到古雲堡,看來都是來祝壽的。

「阿昊,妙妙累了,你先讓人帶妙妙去休息。」江初薇吩咐弟弟。

「哦!」江昊丞點頭,「那姐你呢?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下,你和妙妙的房間我都讓人準備好了。」

現在老姐挺個大肚子,一定要小心顧好。

「不用。」江初薇擺了擺手。「我先跟親家公問個好,道賀一下。」

雖然壽辰是明天,不過她弟弟為人女婿,她這個當姐姐的當然也得備好禮數,先跟親家公問候一下。

「妙妙,你先去休息。」江初薇轉頭看向杜妙芙。

杜妙芙點頭,她也確實有點累,就跟領路的婢女一起走。

知道來人身份不凡,婢女恭敬地領路,「公主,姑爺安排您和娘娘住在竹院,那裡清靜,閒雜人等不會隨意進入。」

杜妙芙回以微笑,隨意地望著四周。跟皇宮的華美別緻不同,古雲堡裡頭古樸簡單,沒有奢華的擺置,卻不失大戶人家的品味。

她跟著婢女走過石橋,正經過一座假山時,前方卻傳來女子的聲音。

「曜棠哥!」

杜妙芙一愣,下意識抬頭,霎時頓住身影。

而庭院的人也發現有人走來,跟著往前看。

杜妙芙赫然和一雙黑眸對上,她怔愣,眼裡隨即閃過驚惶,而對方神色不變,只是眼神銳利如刃。

「大爺、夫人。」婢女朝兩人行禮,順便介紹。「這是姑爺的客人。」

至於身份她就沒講明了,知道主子們清楚。

「阿昊的客人?那不就是……」那個民間公主?宋蝶兒不禁好奇地看著杜妙芙。

至於為何沒猜是皇后--誰不知道當今皇后膚色黝黑,而眼前的姑娘卻是皮膚雪白。

杜妙芙朝宋蝶兒微微點頭,極力忽視一旁男人凌厲的目光。

而心頭卻泛起一抹苦澀,她注意到宋蝶兒的打扮,只有已婚婦人才會將發全數盤起,加上剛剛婢女的稱喚--

果然,他們已經成親了。

「我是宋蝶兒,身邊這位是……」

「抱歉。」杜妙芙突然打斷宋蝶兒的話,朝她歉然一笑。「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先回房歇息。」

「哦。」見杜妙芙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宋蝶兒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跟婢女說。「巧兒,趕快帶公主去歇息。」

「好的,公主請跟小的走。」巧兒點頭,再次領著杜妙芙往竹院走去。

杜妙芙一直低著頭,快步跟巧兒離開,從頭到尾都不敢看向男人,可心頭卻滿是慌亂忐忑。

他認出她了嗎?

不可能,她現在跟一年前不太一樣,他應該認不出來。而且他都成親了,應該早忘了她了……

庭院裡,宋蝶兒望著杜妙芙離去的身影,皺著眉想了很久,最後忍不住拉著秦曜棠的袖子。

「曜棠哥,你覺不覺得這個公主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她……」宋蝶兒皺眉思索,卻怎麼也想不到曾在哪看過。

秦曜棠不語,只是盯著她離去的方向,黑眸泛著深幽光芒,冰冷得駭人。

她變了很多。

清秀小臉變得圓潤,半挽起的秀髮垂落於肩頸,紫玉珠簪垂落,薄薄的劉海讓她多了女人味,齊胸的高腰短襦長裙和金黃披帛襯出穠纖合度的體態,雍容華貴的氣質讓人不敢侵犯。

秦曜棠淡淡斂眸,微勾的唇角泛著嘲諷冷意。

她以為他會認不出她嗎?

公主……他在心裡沉沉冷笑。

原來,她躲在皇宮裡。

元媛│老梗也是梗之三│真假少爺(12)

尾聲

秦曜棠帶杜妙芙回到裴家。

裴家二老看到杜妙芙時是驚疑的,她長得跟失蹤的裴紹青太像了,可明明是女的呀……

秦曜棠和杜妙芙相視一眼,他們早編好說法。

他們告訴裴父,杜妙芙就是裴紹青,裴紹青一年前受傷失蹤,失去記憶,然後被皇后所救,最後還被皇上收為義妹。

至於她的女兒身,則是大夫人隱瞞的結果,而杜妙芙現在的記憶仍是不完整,面對兩老仍是陌生。

這番說法讓兩老驚奇不已,一年前兒子失蹤的事讓裴父擔憂,沒想到回來的卻是女兒。可不管怎樣,平安回來就好,裴父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更是愧疚,決定要好好補償她。

而下一刻,秦曜棠就告訴兩老,他要娶杜妙芙為妻,兩老再次驚愕,誰知更驚愕的在後頭。

皇帝下了聖旨,將芙蓉公主下嫁裴家,賞銀數萬兩,隨行的嫁妝整整延續一里,並且在王都擺宴三天,全城同歡。

洞房花燭夜,新嫁娘坐在喜床上,兩手置於雙膝,等著新郎來掀喜帕。

許久,新郎踏進新房,拿了紅包給喜娘,隨侍的喜娘和丫鬟紅著臉,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就笑著離開了。

秦曜棠拿起喜秤掀起喜帕,他的新娘子羞怯抬眸,略施薄妝的臉蛋秀麗可人。

他幫她拿下珍珠鳳冠,牽著小手來到桌前。

杜妙芙低下頭,唇瓣噙著笑容,瞳眸隱隱閃過陰暗,一瞬間又恢復水潤眸光。

秦曜棠卻是動作一滯,黑眸轉為沉冷。

她靠近他,柔柔地偎進他懷裡。「相公。」溫柔膩人的聲音,讓人願溶化在她身上。

秦曜棠卻不動,僅是垂下眸,唇剛好貼著她的耳畔,他啟唇,「看來……你是欠教訓。」

新娘子身體一僵,「啊!」她驚呼,被抱起丟在床上。

杜妙芙滾了一圈,無辜地眨眼,朝他討好地笑。「只是開個玩笑嘛!」怎麼一點都沒有幽默感?

「玩笑?」秦曜棠挑眉笑了,可卻笑得讓杜妙芙頭皮發麻。

秦曜棠拿著白玉酒壺走向喜床,俊龐彎起邪惡的笑。

「合巹酒還沒喝呢……」站在床前,他看著她,輕輕佻眉。「你說你是要用上面的嘴喝呢?還是用下面的嘴呢?」

呃……杜妙芙顫抖。

男人的模樣讓她害怕,她知道她完了。

「不回答?那就兩張小嘴都喝吧!」

「不!不要……」杜妙芙驚喊,可卻敵不過男人的邪惡。

這個洞房花燭夜,新娘子被徹徹底底地吃得乾乾淨淨,不管怎麼哭、怎麼求都沒用。

嗚……她果然還是討厭他--

這是杜妙芙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幸福悲泣。

《本書完》

元媛│老梗也是梗之三│真假少爺(11)

第十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身體兩個靈魂,相互爭奪的結果,是讓肉體愈來愈虛弱。

裴紹青不是沒有出現過,怕她會傷害身體,因此裴紹青一出現,秦曜棠就點住她的昏穴,不讓她有鬧騰的機會。

可這樣長久下來也不是辦法,因為杜妙芙出現的時間愈來愈少,每每睡著,她都怕自己不會再醒過來。

因此她不敢輕易入睡,總是強撐著精神,眼睛連閉都不敢閉,都是秦曜棠看不下去,點住睡穴,逼她入睡。

「不要,不要點穴……」這次好不容易是她醒來,杜妙芙偎在秦曜棠懷裡,用著虛弱的聲音哀求。

她的精神頹靡,眼眶沉陷,眼睛充滿血絲,臉頰的肉都凹進去了,其實她快撐不下去了。

每次醒來她都覺得好累,每次合上眼她都想一睡不醒。

可不行,她要撐著,她不要消失,她捨不得……

「陪我說話。」她朝秦曜棠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秦曜棠心疼地握住她枯瘦的手,才短短半個月,她竟消瘦成這樣,讓他驚怒慌亂。

他和江初薇及眾人想盡一切辦法,卻怎麼也無法趕走裴紹青的靈魂,裴紹青執著地佔著身體,每次清醒就是嚷著要杜妙芙消失。

他們知道這是裴紹青的身體,她要回是應該的,可是人是自私的,在他們心裡,杜妙芙絕對比裴紹青重要。

他們要杜妙芙活,要裴紹青離開。

「該死!難道就沒有辦法嗎?」江初薇氣得走來走去,江昊丞則心驚膽戰地護在身邊。

「姐,你別走這麼快,小心你的肚子……」

「小心個屁!」江初薇怒吼,「每次看到裴紹青那倡狂的模樣,我都要氣到流產了!」

知道杜妙芙快撐不下去了,裴紹青出現時每每都得意大笑,那副嘴臉氣得江初薇直想朝她巴下去。

要不是身體是妙妙的--對,她就是認定這身體是妙妙的。

開玩笑,裴紹青在墜馬時就死了,現在冒出來攪和幹嘛?死掉的人就是該去投胎。

「初薇,你別氣……」見不過好友焦躁的模樣,杜妙芙輕聲安撫。

「你叫我怎麼不氣……該死!」杜妙芙憔悴的模樣讓江初薇怎麼也罵不下去,極力眨去淚水,她用力深呼吸。

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姓秦的!

江初薇轉頭準備找人洩憤,可看到秦曜棠的模樣,她張了張嘴,卻也苛責不下去。

妙妙憔悴,他也沒好到哪去,俊美的臉也瘦下去,眉頭緊皺,妙妙沉睡的時候,他就一直守在身旁,不吃不喝,才短短沒幾天,他像老了好幾歲。

她想,要是妙妙不在了,這男人應該也會跟著妙妙一起去……

看似淡漠無情的人,不見得冷情。

江初薇在心裡歎氣,不斷磨牙。「該死的!夏侯胤那傢伙還不來!我一定要殺了他!」

「來了來了,這不就來了嗎?」遠遠的就聽到娘子的咒罵,身為君王的夏侯胤心裡儘是無奈。

一看到夏侯胤,江初薇立即衝上前,用力揪住他的衣襟。「怎樣?有沒有辦法?」她好幾天前就派人傳信給他,要他想辦法處理妙妙這情況,堂堂帝王要找不到奇人異士,他這個皇上乾脆去死算了!

妻子飛快的速度嚇得夏侯胤心臟快跳出來了,他趕緊抱住她,「薇薇,小心你的肚子。」

「別管我的肚子!」江初薇急得快抓狂了。「人呢?有沒有找到?」

「這……」夏侯胤遲疑,在江初薇的瞪視下,勉強點頭。「算是有吧!」

江初薇卻不接受這答案,怒吼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算是有?」

夏侯胤張口,可另一個聲音卻比他還快。

「這個靈魂快消失了。」矮小的身影來到杜妙芙身前,摸著下巴打量。

秦曜棠冷冷望向他,那人卻是一臉無辜。

「我說的是事實。」

「你是誰?」江初薇瞪他,哪裡冒出來的青仔叢?

來人嘻嘻笑著,他長相平凡,穿著粗布麻衣,讓人一見就忘,只有那雙眼黑得沒有一絲雜質。

「我是他找來的。」他指著夏侯胤。

夏侯胤摸摸鼻子,「我貼佈告,想找看看有沒有人能解決妙妙的事,然後他就出現了。」

「你能救妙兒?」秦曜棠眼睛發亮。

「唔……」來人蹭著下巴,打量著杜妙芙,杜妙芙任他看,對他微微一笑。

見杜妙芙還笑得出來,那人不禁驚訝。「你不怕嗎?」

「怕,好怕。」杜妙芙輕緩地回答,每說出一個字就耗費她極大的力氣。「可是……他們比我更怕。」

她看向秦曜棠,眉眼溫柔。「所以,我不能怕。」

「有意思。」那人笑了。「你很堅強,所以才能支撐這麼久。」

杜妙芙轉頭看他,眼裡有著希冀。「你能幫我嗎?」

那人沒回答,只是繼續打量她。「你曾受過重傷吧?」

「嗯!」杜妙芙點頭。

「這就是原因了。」那人打個響指。

「什麼意思?」秦曜棠追問。

「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早就死了,現在留在體內的只是一魄。」知道他們不懂,他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後,魂魄離體,可是這副身體的主人怨念太重,因此在體內殘留一魄。原本這一魄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時日一久就會散去,壞就壞在姑娘曾受過重傷,人受傷,靈魂也會受傷,在這時候人的靈魂是最脆弱的時候,因此才會讓這殘留的一魄有可乘之機。」

他看著杜妙芙。「姑娘是否在受傷後就常作惡夢?」

杜妙芙訝異點頭。「可我不記得夢見什麼了。」只是常常被夢嚇醒。

那人微笑,搔著下巴。「這夢就是那怨念的魄在作祟,她日日夜夜侵擾你的心神,讓你魂不守舍,而讓她清醒的關鍵就在……」他看向秦曜棠。

秦曜棠皺眉。

「那個魄應該對公子你很執著吧?」

「非常執著。」江初薇咬牙切齒地回答,美眸怒瞪著秦曜棠,她就知道禍源是他!

秦曜棠不理會江初薇的瞪視,問對方:「照你這麼說,妙兒有三魂七魄,為何會敵不過裴紹青的一魄?」

「嘖嘖!」來人輕搖手指。「你們太小看人的怨念了,人的魂或魄一旦生怨,怨氣過重就會成魔,因此有怨的魂魄是不能招惹的,而且……」

他看向杜妙芙。「姑娘,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太善良。」

杜妙芙一怔,淡淡垂眸。

「你善良,對方卻是心狠,你不比對方狠,就會被吞噬。」他頓了頓,認真地看著杜妙芙。「姑娘,我問你,你想活下去嗎?」

杜妙芙低頭,秦曜棠緊抓著她的手,她抬眸望他,他的眼神沉靜如水,她卻看到他對她的執著和眷戀。

胸口一酸,她回握他,唇瓣揚起。

為他,為關心她的人,她想活下去。「嗯,我想活下去。」

「很好。」來人滿意地點頭,手一揮,地上突然出現七盞蓮花燈,繞成一個圓。

「進入圓圈,然後就是姑娘你的戰鬥了,贏了,醒的就是你,輸了,你就會消失。」

「什麼?這怎麼行?」江初薇驚嚷,要不是夏侯胤拉住她,她早撲上去揍人了。

而其他人聽完神秘人的話則是嘖嘖稱奇,這世上竟有這麼神奇的事。

至於江昊丞,他完全聽不懂,直接放空。

秦曜棠則是神色平靜,抱起杜妙芙,將她放在蓮花燈圍起的圓圈裡,指腹溫柔地撫過她的眉眼。

「我等你,記得別睡太久。」

「嗯!」杜妙芙點頭,對眾人微笑,然後輕輕合上眼。

秦曜棠守在身側,手仍與她相握。

他等她,等她醒來--

※※※

黑,熟悉的黑……

杜妙芙站在黑暗中,心裡浮現熟悉的害怕。

每夜在夢裡,她就是被黑暗追逐,一直有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陰沉沉的,尖如鬼魅。

「還我!還給我……」

來了!她閉上眼,下意識地想逃,可才抬起腳,她立即停住。

不行,不能跑!跑了,她就認輸了。

睜開眼,她握緊手心,冷靜地看著四周。

不怕,她不怕,沒什麼好怕的,這是她的夢,在她的夢裡她最大。

「啊!」雙腳突然被抓住,地上冒出手用力將她往下拉,杜妙芙尖叫,用力踢掉下方的手。「滾!滾開!裴紹青!有種你出來!少玩這些把戲!」

她不怕她,一點都不怕!

「咯咯咯……」詭異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一抹身影出現,陰狠的眼直瞪著她。

兩個人對立,就像是鏡子的兩面,同樣的容貌,卻是不同的氣質。

「你這個小偷!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你已經死了。」杜妙芙抬起下巴,不許自己心軟,不許自己軟弱。「該離開這具身體的人是你!」

「啊--」裴紹青怒吼,撲倒杜妙芙,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你憑什麼?憑什麼得到他?這身體是我的!得到他的該是我!他是我的!」

「唔……」杜妙芙被掐得喘不過氣,臉整個漲紅,裴紹青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扳不開她的手。

不!她不能輸!

杜妙芙曲起膝蓋使勁往上頂,撞擊裴紹青的腹部,趁裴紹青疼痛時用力踢開她。

「呃!」沒想到杜妙芙竟然反抗,裴紹青疼痛地捂著肚子。

杜妙芙咳著,用力喘氣,她看著裴紹青,眼裡沒有任何同情。

「秦曜棠是人,他有感情,他不是物品,不是誰能得到他,而是誰能讓他愛上。」她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秦曜棠愛上的人是我,他愛上的不是你這具身體,是我,是我杜妙芙的靈魂!」

「你……」裴紹青怒紅眼,恨不得殺了她、撕碎她。「你該死!只要你消失,他就是我的!」她撲上前。

杜妙芙躲開,然後開始往前跑。

她看到前方有一抹光,細微的,小小的,若不是她剛好瞄到,根本不會注意到。

潛意識告訴她,那道微光就是出口。

「休想!你休想跑出去!」裴紹青也發現那道光,她往前追,扯住杜妙芙的頭髮。

「啊!」杜妙芙痛得尖叫,轉頭咬住她的手。

裴紹青痛得鬆開,杜妙芙繼續往前跑。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她要活下去!

其實她一點也不善良,她很自私,可是又怕自私的自己會惹人厭,所以假裝自己很善良。

可是秦曜棠用緊握的手告訴她,自私沒關係,他不會討厭自私的她,他要的是她活下去。

也許,她就是一直在等他這麼說,她要知道他能接受不完美的她,她並沒有那麼好,她也有自私的時候。

淚水泛上眼眶,她奮力地跑,眼前的光愈來愈明亮。

她……要跟他在一起!

他不屬於裴紹青,他是她的,因為--他愛她。

而她,想跟他在一起,因為--她愛他。

踏入光芒,杜妙芙轉身,看著黑暗裡的裴紹青,她勾起笑容,高傲地揚起下巴。

「你,該消失了。」她將手伸出,眼前出現一道門。

「不--」裴紹青怒吼,她想抓住杜妙芙,可卻有一道無形的牆擋住她,她用力捶打那道牆,腥紅的雙眼怒瞪著杜妙芙。

「你不可以!不可以!這身體是我的!是我的!」

對,這具身體是裴紹青的,可是……明眸覆上一抹堅定,還有無情。她是自私的,她想活下去,她想跟初薇他們在一起,她想跟秦曜棠永遠相守,她想要她的幸福。

所以--

沒有任何猶豫,杜妙芙將門用力關上,也將裴紹青的怒吼阻絕。

※※※

當杜妙芙睜開眼的那一刻,她被緊緊地抱進懷裡。

他總是能輕易地認出她……

杜妙芙笑了,張手抱住秦曜棠。

「我等到你了。」他的聲音嘶啞。

「嗯,我回來了。」她笑,微微哽咽。「不會再離開?」

「不會。」

「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嗯!」

「一輩子?」他問。

「一輩子。」她許諾。

而兩人的手仍是緊握著。一輩子。

元媛│老梗也是梗之三│真假少爺(10)

第九章

又一次惡夢,杜妙芙再次驚醒,眼裡仍殘留幾許驚惶,許久才慢慢鎮定下來。

她閉了閉眼,覺得頭有點暈,坐起身子,昏暗的房間沒有點燈,入眼是一片黑暗。

她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小手探出帷幔,正要開口叫喚時,手腕卻突然被扣住,高大如山的身影出現在床前。

杜妙芙被狠狠嚇到,下意識要發出尖叫,一隻大手卻摀住她的嘴,壓倒她,頎長結實的身體覆在她身上。

身體瞬間僵硬,她愣愣地盯著上方。

幽暗中,杜妙芙卻能輕易認出那雙瞳眸,即使暌違一年,可他的體溫和氣息卻仍是那麼熟悉,熟悉得讓她心痛。

捂著唇瓣的手緩緩移開,她的唇微顫,「你、你是誰?想做什麼?」膽小的她選擇裝傻。

「我是誰?想做什麼?」冷醇的聲音重複她的話,炙熱的氣息貼近小臉,手掌撫上她的心口。「你會不知、不懂嗎?」

五指緩緩收緊,像是懲罰,狠狠握住飽滿嬌乳。

「啊!」疼痛讓她驚喘,身體顫抖。

「再一次,你說,我是誰?想做什麼?」這次他的聲音溫柔,仿若情人的枕邊細語。

手指鬆開椒乳,指尖撥開薄衫,薄衫下的她身無寸縷。指腹輕輕畫過每一寸肌膚,感受她的顫抖。那注視他的澄眸有害怕,有慌亂,卻仍是沒有一絲留戀,令人惱怒!

黑眸覆上怒焰,將憤怒覆上柔唇,用力的啃,重重的咬,血絲在唇裡泛開,她發出懼怕的嗚咽。

哭什麼!她憑什麼哭?

知道她墜崖時,他的心痛得幾乎碎掉,得知她可能還活著時,他幾乎痛哭。這一年他日日夜夜尋找她,千方百計地想查得她的蹤跡,卻一直受到阻撓,有人不讓他找到她。

是誰?

他憤怒又著急,而她呢?卻是沒心沒肺地出現在他面前,甚至裝作不認識他。

好,她夠狠!她不愛他,不愛得徹底!

秦曜棠粗蠻地進入她,她疼得哭泣,處子般的緊窒深深吸附他,推擠他,想讓他離開。

她休想!

不顧她的疼,忽視溢出血絲的幽花,他深深地進入、抽出,再進入,一次又一次地佔領。

她痛最好,疼最好,他就是要她記得他的存在,不許她遺忘他。

「嗚……」哭泣被他吞入,唇瓣麻痛得像是不是自己的,身體被他重重揉弄,杜妙芙全身都感受重重的疼。

他的熾熱貫穿她,她疼得直顫,卻更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每一個侵入,她的靈魂就像也被佔據一樣。

她好怕,這樣的他好可怕……

眼淚不住滾落,顫抖的她如破碎的花,卻抗拒不了野獸的撕咬,紅艷的汁液溢出,他狠狠地咬嚼,灼熱的液體密密地進入她深處。

他粗喘,她啜泣,兩人的身體緊密相合,他仍在她體內,濃烈的氣息包圍著她。

強健的身軀再動--

「不要……」以為又有再一波的凌虐,杜妙芙怕得縮肩。

他卻是退出她的身體,步下床,不一會兒又回來。

她驚恐地看著他,雙腿被扳開,一抹溫熱碰觸紅腫稚嫩的蕊花,她微顫,下意識掙扎。

「別動。」

杜妙芙立即頓住,委屈地咬著受傷的唇。

溫暖的濕布輕輕擦去花瓣上的液體,溫柔地撫過紅腫的嫩瓣,拭去他留下的粗魯。

她則靜靜地望著他,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體會到他手上的溫柔,跟剛剛的粗暴截然不同。

她不懂他,卻也不懂自己。

他的粗暴讓她害怕,可他的溫柔卻也讓她依戀。

秦曜棠抬眸,捕捉到她的眸光,卻毫不意外她的閃躲,他輕歎,丟下濕布,伸手抱住她。

無視她的僵硬,他躺到床上,讓她趴在身上,手掌探入柔軟烏髮,輕輕地來回摸著,像愛撫疼寵的小貓。

杜妙芙趴在他身上,一開始身體仍是僵直的,可在他溫柔的撫觸下,她漸漸放軟身子,軟軟地偎在他身上,耳朵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沉穩的心跳聲讓她漸漸放下懼意,小手輕輕貼著他的胸膛,鼻間是他熟悉的味道。

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點想哭。

而她也確實哭了,溫熱的淚珠滴到胸膛,一滴又一滴,讓他輕輕歎息。

「沒欺負你也哭了。」低啞的聲音是深深的無奈。

她不語,只是哭。

秦曜棠翻身壓倒她,抬起小臉,輕輕地吻去她的淚。輕輕的吻如蝶絮,輕輕的,柔柔的,最後覆上柔唇,輕舔著被他咬破的唇瓣,他細細地吮,纏綿地探入檀口。

再次勃起的慾望輕輕地刺入嬌花,輕緩地,勁柔地,緩慢地進入她,挺入花甬深處。

「嗯……」細細的呻吟綿長而甜膩,修長的雙腿環住他,小巧的舌與他糾纏,因他溫柔的進出而低吟。

手掌撫過雪乳,推擠著飽滿,揉著小巧乳尖,他愛撫她,挑逗她每一個敏感地,讓她更濕潤,花蜜隨著聳弄流出,溢出纏綿的甜香。

她發出羞澀的嚶嚀,秦曜棠最愛聽她呻吟的聲音,放開唇,他輕咬著細肩。

「叫出來,我喜歡聽。」

杜妙芙咬唇,覺得太羞人,他卻深深一個頂弄。

「啊!」嬌吟從唇瓣溢出。

「真好聽。」秦曜棠拉起她,讓她跨坐在身上,炙鐵因而進得更深,而這個姿勢讓胸乳正對著他,他張口就能含住可口的椒乳。

吮著細緻的乳肉,大手扣住纖腰,他用力往上頂,搗入她最脆弱的花蕊,要讓她發出最好聽的聲音。

糖膩般的嬌胴是最好的樂器,在他的勾進吮含下,奏出誘人的聲音,這聲音是他獨享的。

在他的進攻下,杜妙芙再也隱忍不住聲音,仰著頭,烏髮垂散,小手環著他的頸,兩團胸乳被他交相舔吮,而身下的私花被他佔有,一次又一次地貫穿。

澤澤的汁液流出,染濕兩人的下腹,卻更勾動他的慾念,手指拈著珠玉,重重搓揉。

她顫抖著,瑰紅泛開嬌胴,瞬間收緊的濕漉花甬讓秦曜棠瘋狂。

他重重往上頂,享受她的美好緊窒,唇舌纏住一隻乳尖,重重吸含,下腹也狂猛進入,將熱液灑出。

感受著他的灼熱,小腹漲熱著,杜妙芙氣息嬌弱,軟軟地偎在他汗濕的胸口。秦曜棠低頭輕吻她泛著薄汗的額,抱著她躺下,卻仍埋在她體內,捨不得離去。

兩人的呼吸輕和著,他纏綿地撫著柔髮,輕吻俏唇,吻著小臉的每一寸,最後落在唇瓣。

輕輕的吻,一下又一下,像怎麼也親不夠。

杜妙芙望著他,氣息仍亂著,唇瓣被他吻得紅腫,微麻的疼,嘴裡都是他的味道。

她想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怕破壞此時的甜美靜謐。

看出她的想法,秦曜棠輕歎,將她的臉埋進懷裡,溫柔地摟著她。「睡吧!」或許他也怕打壞此時的平和,跟她一樣暫時選擇逃避。

杜妙芙眨了眨眼,嗅著他好聞的氣息,疲憊襲上,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

而他,聽著她安穩的呼吸,手指仍不捨地撫著她的發,手臂佔有地將她圈進懷裡。

終於,又抱緊了她……

這次不管她要不要、願不願意,他都不會再放手。

※※※

略急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秦曜棠睜開眼,看著睡在懷裡的人,黑眸泛柔,唇角尚未勾起,房門就被用力推開。

「杜妙芙你……」

接下來是沉默,來人瞪大眼,瞪著出現在床上的男人,加上房間裡的味道,江初薇臉上青黑交錯,立即發出尖吼。「該死的!你這個王八蛋是誰?」

巨大的怒吼在寂靜的早晨響徹雲霄,不一會兒四處就發出慌亂的腳步聲。

「怎麼了?怎麼了?姐,發生什麼事了?」同住在一院的江昊丞連外衫都來不及穿,趕緊衝出來。

開玩笑!老姐有身孕,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江昊丞跑到江初薇身邊,順著老姐的目光往房裡看,迅速張大嘴。

「大、大、大舅子……」這、這是什麼情形?

秦曜棠,他口中的大舅子,是古雲堡的大師兄,也是岳父的首席弟子,個性冷淡沉默,不過倒是個謙謙君子。而如今這個「君子」卻渾身赤裸地在妙妙床上,看那凌亂的床、丟在地上的衣服,還有房間淡淡的情慾味道,明眼人一看就知發生什麼事。

江昊丞張大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怎麼了?」

竹院的騷動也引來一堆人跑過來。開玩笑,這可是皇后和公主入住的別院,出了事他們古雲堡可賠不起呀!

「呃……大師兄?」古雲堡的師兄弟們,表情跟江昊丞一模一樣。

天呀!什麼時候大師兄竟成採花賊了呀?而且什麼花不採,竟采芙蓉公主這朵花,還被人贓俱獲,這下完蛋了!

「曜棠哥?」宋蝶兒也驚愕地睜大眼,這、這、這不是公主住的房間嗎?那、那棉被裡的另一個人是……

「統統給我出去!」早在有人闖進來時,秦曜棠就用被子將杜妙芙遮住,不讓她被窺去分毫。他冷冷地注視眾人,「出去!」

眾人被他的目光嚇得不敢再看,急忙退出,不過不包含江女王。

「你這傢伙是誰呀?怎會在妙妙床上?靠!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欺負妙妙的野男人吧?」愈看愈有可能,江初薇想衝上去扁人。

江昊丞急忙拉住老姐,嚇得冷汗直冒,「姐,別激動,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孕婦呀!」再說大舅子也惹不起呀!

對厚,她是孕婦。江初薇手一指。「阿昊,上!」

上?江昊丞冒汗,他怎麼打得過大舅子?只好向站在一旁的老婆求救。「老婆……」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秦曜棠冷下瞳眸,就算眼前的人是當今皇后,他也不放在眼裡。

江昊丞趕緊拉老姐走。

「拉什麼啦?」江初薇甩開弟弟,她瞪著秦曜棠,絲毫不怕對方的冷眼。

「告訴你,老娘的耐性也有限,我只給你們把衣服穿好的時間。」語畢,她踏出房門,將門用力關上。

經過這麼一鬧,杜妙芙也醒了,她紅著臉,羞窘地垂下臉。

秦曜棠下床穿好衣服,見她低頭坐在床上不動,伸手抬起小臉。「她為什麼叫你妙妙?」

「因為我不是裴紹青。」杜妙芙注視著他,眸光閃動。

秦曜棠眉頭微蹙,正要說什麼時,房門被人粗魯地用腳踢開。

「喂!衣服穿好了沒呀?」江初薇不耐煩了。

「姐,你有孕呀!求求你別太粗魯。」這是江昊丞心驚的聲音。

秦曜棠皺眉,冷冷注視房門,有股想把那名皇后的嘴封起來的衝動。

「來,先把衣服穿上。」他拿衣服給杜妙芙。

「嗯!」杜妙芙乖乖穿上衣服。

秦曜棠的眉卻皺得更緊,心裡升起一抹怪異。

杜妙芙才剛將衣服穿好,門就被踢開了。

江初薇衝進房,直接衝向杜妙芙,將她拉在身後護著,抬頭瞪向秦曜棠。「你,叫什麼名字?」

「秦曜棠。」秦曜棠回答,目光仍落在杜妙芙身上。

「你是誰?跟妙妙是什麼關係?一年前害妙妙墜崖的人是不是你?」江初薇連番逼問。

不管她口中的妙妙是誰,秦曜棠只道:「她是我的女人。至於墜崖的事,我想你應該問她。」想到她逃離他的事,他仍是憤怒。

江初薇皺眉,轉頭看向杜妙芙,將她拉出來。「妙妙,你說,是不是這傢伙害你墜崖的?」

杜妙芙咬唇,看著江初薇,又看向秦曜棠,最後緩緩搖頭。「不是,初薇,跟他無關。」

「真的?」江初薇不信。

「嗯!」杜妙芙微微一笑,又看向秦曜棠,眼裡泛著柔意。「嗯,不關他的事。」

秦曜棠卻冷下臉,用力抓住杜妙芙,將她扯到身前。

沒想到姓秦的會突然動手,江初薇怒吼。「喂!你做什麼?」

「你是誰?」秦曜棠瞪著杜妙芙,緊緊握住右腕,眼裡是驚疑和冷厲。「你不是她,你是誰?」

「好痛,放開我!」杜妙芙抓著右腕,疼得小臉緊皺,眼眶隱隱泛淚。

江初薇立即要上前救人。「喂!你這混蛋要幹嘛……啊!」被粗魯推開,幸好江昊丞護住她。

看到老姐被欺負,江昊丞也怒了,不管眼前是武功高強的大舅子,「該死的!你敢動我姐?」

「等等。」江初薇卻突然制止弟弟,狐疑地看著杜妙芙。

秦曜棠不理會他們,冷眸直視著杜妙芙。「你是誰?」不是她,眼前的人不是她!

明明容貌一樣,明明她昨晚仍睡在他懷裡,可醒來她卻不見了,眼前這個人是誰?

「你在說什麼?」杜妙芙含淚搖頭,臉上儘是懼意,她轉頭看向江初薇。「初薇,救我!」

江初薇的眉頭皺得更緊,一雙眼直瞪著杜妙芙。

「靠!你是誰呀?」江昊丞卻率先開口,驚愕地看著杜妙芙。「姐,她不是妙妙,絕對不是!」

他認識的杜妙芙絕不是這樣,她絕不會向人求救,也絕不會露出這副柔弱模樣。

「你是誰?」江初薇終於開口,狠狠地瞪著女人。「妙妙呢?」

杜妙芙垂下頭,肩膀顫抖,然後是細碎的聲音,最後轉為大笑。她抬頭看著眾人,此時臉上哪還有一絲柔弱,眉眼儘是陰狠和嘲諷。「妙妙?什麼妙妙?你們是說那個佔用我身體的小偷嗎?哈哈……你們別想再看到她,我回來了,這身體是我的!是我裴紹青的!」

她又看向秦曜棠,臉色轉為溫柔,身體偎向他。

秦曜棠卻往後退,不屑地甩開她的手。

裴紹青立即沉下臉,狠狠地瞪著他,繼而勾起一抹譏嘲。「你排斥我?哈哈!你忘了嗎?昨晚我們兩個的歡愛,你可是抱我抱得很緊……」

「我抱的人不是你。」同一樣臉,眼前的人眼睛卻像毒蛇一樣,就算她隱藏得再好,他仍能感覺出來,她不是她。

那個她,眼神是堅毅的,看人的眼睛是真誠的。她或許有點奸詐,有點小聰明,可她的眼睛總是清澈,像陽光下的琉璃珠,深深吸引著他。

「有什麼不同?不都是我的身體嗎?」裴紹青衝上前,執著地望著秦曜棠。「你可以愛她,為什麼不能愛我?」

她愛他呀!

從小到大她就一直看著他,沒人比她瞭解他,為何他卻總是漠視她,無視她的存在?

而那個杜妙芙又憑什麼得到他?憑什麼?

「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裴紹青瘋狂大喊,發紅的眼和陰厲的神情讓人害怕。

「我不屬於你。」秦曜棠仍是冷淡,注視她的眼神不含一絲感情。「把她還給我。」

「她?哈哈哈哈……」裴紹青大笑,徐徐環視眾人,「你們都要她?都要她?」她指著江家姐弟,再看向秦曜棠,眼裡是狠絕。

「休想!」裴紹青衝向梳妝台,拿起一把小剪子抵著頸子。

「你做什麼?」江初薇上前。

「別過來!」裴紹青紅著眼吼著,尖銳利剪微微陷進肌膚,血絲流下,「別逼我,不然我就跟她一起死。」

江初薇停止腳步,不敢再上前。

裴紹青看向秦曜棠,溫柔笑了。「你想見她嗎?娶我,我就讓你見她,不然我就讓她永遠消失。」

秦曜棠看著她不語。

「怎樣?」裴紹青用力,鮮血流得更多,「你捨得她受傷嗎?嗯?」

秦曜棠眼神冰冷,手臂浮現青筋。「好……」

「不!」裴紹青突然鬆手,利剪掉在地上,「你還敢出現?我不准!滾!滾!」她抱頭狂吼。

突來的變化讓眾人錯愕。

「啊啊啊--」裴紹青突然在地上打滾,最後緩緩停止不動。不一會兒,倒下的身子突然爬起,她抬起頭,睜開疲累的眼眸。

秦曜棠眼睛一亮,迅速上前抱住她,身體隱隱地顫抖,大手摀住她頸上的傷口。

她無力地躺在他懷裡,呼吸微弱,小臉白得透出青白的血管。

「妙妙!」認出是杜妙芙,江初薇趕緊蹲下身。「妙妙,你怎麼樣?」

「初、初薇……」杜妙芙想擠出微笑,可她好累好累,眼前突然一片黑,她軟軟地昏厥過去。

※※※

獨光幽微,輕輕閃爍。

秦曜棠坐在床旁,握著小手,黑眸深深注視沉睡的她。她的臉色仍是雪白,連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早上發生的事仍讓他們驚駭,而她已昏睡一整天,他們卻怕醒來的仍是裴紹青。

事情怎會這樣?他問江初薇。

還有他們口中的妙妙是誰?這具身體又怎會有兩個靈魂?

江初薇的臉色也是沉重,她看著秦曜棠,只丟下一句。「想知道就問妙妙。」然後就走人了。

其他人對這詭異的情況是看得摸不著頭緒,可卻也知道事態嚴重,也不敢再多打擾,就讓秦曜棠守在房裡。

秦曜棠一直看著她,心頭凝重,當看到沉睡的眼睫輕顫時,他的心臟不由得抽緊,呼吸停止。

當看到眷戀的清澈明眸時,秦曜棠的心整個放下,手掌輕撫著她的臉。「醒了?」

杜妙芙輕輕眨眼,認出這是她在古雲堡的房間,「你……」怎會在這?

「來,先喝水。」秦曜棠扶起她,讓她躺在懷裡,將茶杯抵著她乾裂的唇。

杜妙芙也確實渴了,張口喝著水。

等她將水喝完,秦曜棠放下她,走到桌邊將茶杯放下,再拿起放在小火爐上煨著的薏仁粥。

「睡了一整天,你餓了吧?」舀起一匙薏仁粥,他輕輕吹涼,遞到她唇邊。

杜妙芙看著他,張口吃下他喂的粥。香甜的米粥裡泛著薏仁香,煨久的米粒軟嫩,輕輕在地嘴裡化開,暖了她的心。

他喂,她吃,兩人沒有一絲話語,氣氛卻是溫馨甜蜜。

她將粥吃完了,秦曜棠放下碗,拿著手巾幫她擦嘴,手臂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裡,大手輕撫著她細軟的發。

杜妙芙偎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眼眸輕掩。「我不是裴紹青。」她輕輕開口。

「嗯!」他輕應。

「我叫杜妙芙,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一一告訴他。

而他聽著,雖然神奇,可他相信她。

「這身體確實是裴紹青的,她要拿回去是應該的。」這話一出,摟著她的手臂收緊。

「所以你要把身體還給她嗎?」他低聲問。

「我……」杜妙芙不知道,這裡有初薇,有阿昊,有皇帝哥哥,有太后娘親……她捨不得,她想活下去。

而且……她望著他,她也捨不得他。

「你……為什麼認得出我?」為什麼能分辨出她和裴紹青呢?

秦曜棠低頭看她,指尖撫過她的眼,「我的女人我怎會認不出來?」他的語氣肯定,沒有絲毫猶豫。

杜妙芙卻聽得耳根泛紅,蒼白的臉隱隱泛起紅暈。「誰是你的女人?你明明有蝶兒了,還成親……」

「我沒跟蝶兒成親。」秦曜棠打斷她的話。「蝶兒喜歡的是我二師弟,半年前她成親了,嫁的就是二師弟。」他頓了頓,再說出一件事,「一年前她會出現在湘城,是因為二師弟也在湘城。」

杜妙芙聽的一愣一愣,小嘴微張。

「還有嗎?你還想知道什麼?」秦曜棠望著她,眼裡的寵溺讓她心湖悸動,提起勇氣。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壞?為什麼一直欺負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因為我只知道這方法。」秦曜棠不自在地別開臉,聲音有些乾澀。

「一開始只是覺得改變的裴紹青有趣,誰知道最後目光卻愈來愈離不開你,可你眼裡卻沒有我,你總是想逃,總是在躲我。」

所以他懊惱了,只能用最卑劣的方法,想讓她注意他,讓她將他放在心裡,就算討厭也好,至少心裡有他。

「所以你欺負我,對我壞,對我做那麼多惡劣的事,就是想要我注意你?」杜妙芙不可思議地看他。

秦曜棠尷尬地點頭,俊美的臉龐微微赭紅。

「過分!你這個壞蛋!」杜妙芙瞪他,可嘴角卻微微勾起,他的笨拙讓她覺得好笑。

真是的,明明受害的是她,她被他欺壓得那麼慘,可是聽他這麼說,卻忍不住心軟地原諒他。

「笨!蠢!傻!」她罵他,可臉上的笑容卻愈來愈大。

秦曜棠惱羞成怒了,正想反擊,可入眼的卻是她的笑容,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真心對他笑。

胸口霎時泛開濃濃的喜悅,「嗯,我笨,我蠢,我傻。」她對他笑,他任她罵。

「你……」杜妙芙咬唇,罵不下去了。

秦曜棠親親她的眼。「別再逃離我,好不好?就算再討厭我,也不要再做那麼危險的事好不好?」她墜崖的事仍是他心頭的痛。

杜妙芙輕輕點頭,偎進他懷裡。

「我不逃了。」她承認了,她的心遺落在他身上了,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眼裡有了他。

只是自卑的心讓她不敢面對,因此她膽小地逃離,只是,逃了一年,卻仍忘不了他。

秦曜棠緊緊摟著她。「永遠待在我身邊,嗯?」

杜妙芙想點頭,可卻又猶豫。「可是裴紹青……」她怕,怕裴紹青不會放過她。

白天的事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時明明就在身體裡,可手腳卻被無形的黑暗囚禁,她掙扎,可束縛的黑暗將她縛得更緊,讓她束手無策,只能緊張地看著裴紹青的一舉一動。

當裴紹青傷害自己威脅他時,她想阻止,卻又尋不到掙脫的方法,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到他開口說好。

那時的她焦躁憤怒,拚命地吼著不要,顧不得一切,不顧疼痛地反抗那片黑暗,心裡只想著;怎麼可以讓裴紹青得逞?

不行!絕對不行!裴紹青!我不許你這樣做--

她憤怒大吼,黑暗瞬間退散,她驚喜地發現自己能動了。

她終於拿回身體的所有權,可心裡卻明白這是暫時的,裴紹青不會輕易放棄的。

想到裴紹青的執著,杜妙芙的心頭不禁升起懼意。

她在身體裡親眼看見裴紹青的瘋狂,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得到想要的一切,這樣的執著讓人覺得可怕。

「別怕,我會想辦法的。」知道她的擔心,秦曜棠安撫她。

他不會讓她消失的,絕不會!